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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電影《最遙遠的距離》,導演林靖傑是我的大學同學(同學們都喊他『阿傑』),同系不同班,但因為阿傑曾與班上一票男同學共同在校外租屋,所以和我們班是相熟的。

畢業之後,我和阿傑的往來並不多,關於他的消息大多是透過其他同學的二手傳播,如得了文學獎(明明是影像傳播組的卻搶了我們文字組該得的獎)、拍了叫好的電影和本土紀錄片,以及為了創作過著清貧的生活等等。一直到這幾年,害羞靦腆的阿傑偶會參加我們的小型同學聚會,才有機會小小的聊聊天。不過對電影領域陌生的我,和阿傑之間的閒談還是屬於現實生活層面的。這可能是因為我與所謂的藝術、創作的距離是很遙遠的,不敢造次;也或許是對於這位廿年來孤獨走著理想之路的同窗,很家庭主婦的我,自然的相對較關心他的生活。

所以,阿傑是如何與他的換帖兄弟陳明才創作《最遙遠的距離》劇本、如何籌備拍片、阿才如何離開人世又帶給阿傑如何的衝擊、以及阿傑如何在現實條件極差的情況下堅持完成電影《最遙遠的距離》,其實我是到今年才稍稍明白的。

六、七月間台北電影節時,《最遙遠的距離》是開幕片,我沒有買到票錯過了,阿傑知道後撥了電話來,弄了一張最後一個場次的票讓我去看。相約在劇院碰頭,遠遠的就看見阿傑和幾個人坐在門口的台階上,還是穿著長年不變的破牛仔褲,問他好嗎,阿傑很是疲憊的臉,輕描淡寫的說電影的發行讓他焦頭爛額,我明白拍片負債的他根本沒錢再去搞宣傳,片子要上要賣談何容易。還沒得及深談,他就被工作人員叫去忙了。

看完片子,阿傑說想聽聽我的看法,不過一來他一直忙著,再者,我需要時間整理當下的感受。時間過去,我們沒有再連絡。之後,這片子拿下了「台北電影節評審團特別推薦」「威尼斯影展國際影評人周最佳影片」;之後,聽聞他在拍片用掉八條命後,在拼第九條命努力讓這部電影上院線。

我自己覺得《最遙遠的距離》,談的並不是距離的「遙遠」,而是距離的「貼近」──聲音的貼近、自然的貼近、人際的貼近、心靈的貼近,而人之所以在困境裡囚泳追尋這貼近(不論是舊的、新的),無非是希冀貼近的溫度,渴望這溫度能轉化成再好好活下去的溫暖力量。

其實剛看完《最遙遠的距離》時,我很驚訝,與我之前對阿傑的印象與對這部片子的想像不同,以為該是悲情與批判的。但它不是,它是溫柔的,是用略帶嘲謔的方式認真的看待人心距離並發掘出貼近的過程與美好。而片中的笑中帶淚與淚中帶笑,我想凡是曾經在人生裡陷落過的人,都能深深體會的。

然後我明白,阿傑一直是這樣的人,從認識他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的──溫柔而有力量。所以他拍出了如此一部會感動人的電影。

阿傑從威尼斯影展回來後,我們短暫的見了一面,影展的得獎並沒有讓阿傑的電影發行或拍片負債壓力有所減輕,雖然因為得獎讓他有一些上媒體談台灣電影與導演困境的機會。可是這次碰面他並沒有談太多現實的壓力,他說他覺得這部分不應該再談了,目前的重點應該是回歸到《最遙遠的距離》電影本身,那是他現在希望大家看到的。聽了讓人不忍,被財務與發行行政工作壓迫著的他,掛心與在意的終究還是他的創作。

那晚的見面,臨走前阿傑說了一件我幾乎忘了的事。他說,「妳記得嗎,大學的時候我窮到沒錢買肥皂,妳扔了一塊香皂過來說:『拿去洗澡吧』!」

或許是因為自己生平無大志,也不曾為什麼理想堅持不懈的奮鬥過,看見自己的同學廿年來過得再辛苦也不改其志,除了感動,除了想如何盡點力,也想知道阿傑最深層的心境、問問他是否「聽見了銀河的聲音」(片中對白),不過這大概要等到《最遙遠的距離》順利上映或是他終於可以喘口氣之後了吧。
 



原文出處:香草薄荷部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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